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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气下水道写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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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超强却过分害羞⑧

第八回:巧相逢池鱼遭殃,互揖别野鹤返乡

 

第一节:


  徐四办事效率很高。


  短短的一天时间内,他已经带着云扶把龙虎山上的数百异人大大小小认识了个遍,连路过的野猫都打了个招呼。


  虽说徐四本来是想把她介绍给“玲珑他们”,但陆玲珑反而是最后认识云扶的。


  这个粉发紫瞳、性格大方开朗的可爱妹子刚输了和张灵玉的比赛,被打到昏迷、身心受挫,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大哭特哭。


  云扶的出现让医院的床单逃过了被眼泪淹没的命运。


  陆大小姐看到她时哭声顿止,原因是“不想被漂亮妹妹看到狼狈的样子”。然后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元气,愉快地拉着新认识的朋友聊天聊地。 


  她很热情,发现云扶缺乏现代常识之后就主动充当起了教师的角色,叽里呱啦教给她一大堆现代术语和知识。


  “今天就到这里吧!太爷爷还在等我。”


  黄昏入夜的时刻。黧黑色夜幕慢吞吞地爬上天空,夕阳曛黄的光线染了半边如火如焰的晚霞,连亘在目光所及的山脉上。


  少女水粉色的发丝蹭过修士的脖颈——陆玲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。被她柔软的臂膀环抱住时,暖烘烘的触感像是抱住了一大团刚出炉的棉花糖。

 

  “今天输给了灵玉真人,太爷爷肯定很担心我。我得去跟他解释一下,”陆玲珑说,“不然他老人家说不定要找老天师麻烦啦。”

 

  “我送你回去吧?”云扶温和地笑着说。

 

  她还惦记着昨晚遇到邪修的事情,觉得这山上并不安全。

 

  “不用不用,我可以的!”陆玲珑摆了个撸袖子秀肌肉的姿势,“灵玉真人揍不过,揍那些小喽啰我还是不在话下的!”

 

  “真厉害,”云扶失笑,“那么明天见?”

  “明天见哦!——”

 

  云扶目送她离开。粉发女孩子活力满满地挥手离开,纤细窈窕的背影越来越远,直到淡出视线。

 

  她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,已经入夜了,也是时候回去了。 


  ……

 

  龙虎山上的山林很多,影影幢幢的黑色树影遮掩出一片幽静。周围没有人的气息,云扶便很安心地放慢了脚步走。

 

  “…呼哧、呼哧…”忽然,一阵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顺着夜风送到她耳边。

 

  什么声音?

  年轻的修士警惕起来,竖起耳朵仔细去听。

 

  “嘎吱——”刺耳的,丛林的树枝被大力蛮横地折断的声音。 


  “啪嗒啪嗒……”向这边不断逼近的脚步声,步履轻盈,速度极快,应该是功夫上乘的练家子。


  云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,默念着唤出了斩穹剑,手指按上了剑柄。她凝视着墨绿色的树林,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飞奔而来。

 

  “姑奶奶你别追了啊啊!!”


  男性的惨叫。声音有些耳熟。

 

  云扶略一愣神,那人已经连滚带爬地从树林的阴影里跳出来。

 

  男人穿着灰蓝色道袍,沾满了黏糊糊的泥巴和残枝碎叶,还裂了好几道口子。他抬起脸来,五官被灰尘和细小的划痕铺得模糊不清,配上半散半扎的乱发,活脱脱像是没有碗的乞丐。

 

  云扶默了两秒,视线从对方熟悉的衣着逐渐上滑,对上一双写满错愕的浅色棕瞳。

 

  “……王道长?”她试探性地开口。

 

  王道长现在的样子跟之前仙风道骨的形象差别太大,她一时间有些不敢相认。

 

  “云扶?!..怎么是你!”王也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。

 

  他后面儿可还有位难缠的姑娘呢,拿着个铁锹到处敲人的。哎呦,真是犯太岁了碰上这事儿,追了他半宿了。

 

  “快走!”

 

  没时间解释了,思忖一秒钟,王也果断一个闪身又跳进树丛中。他现在还是离她越远越好,这种倒霉事儿可别让这小丫头沾上了。

 

  “?”

 


  云扶茫然地眨了眨眼,看着对方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。全程不到三秒钟,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。

 

  “站住,你莫跑咯!”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,扛着铁锹背着麻绳的褐色身影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来。

 

  她身上同样沾着泥巴和叶子,神情是一贯的平淡。铁锹的尖头在月光下寒光涔涔,一看就是经常使用。

 

  夜风吹起她鬓边的长发,露出一张同样被泥巴糊住大半的脸来。


  “哦,是你。”冯宝宝看向她,纯黑色眼瞳缓慢地眨了眨,“你看到一个牛鼻子往哪边走莫得?”

 

  冯前辈这是..在追杀王道长?

 

  “牛鼻子?”

 

  牛鼻子是道士的一种玩笑俗称,指的是道士的发髻状如牛鼻。

 

  但云扶没听过这种说法。毕竟昆仑门下都是一群挽簪浣发的仙女,谁也没被叫过“牛鼻子”,她只觉得这是王道长的外号。

 

  一个是自己仰慕的强大前辈,一个是帮过自己很多次的大恩人。云扶不知道应该作何抉择,但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回想王道长的鼻子——好像确实有点大。


  “我、我没..”


  到底是脸皮薄说不出谎话来,云扶噎了一下,忽然灵光乍现:“冯前辈,场下私自打伤选手是犯规的!所以..”所以请不要追杀王道长了。

 

  “对哦,这是犯规的。”冯宝宝被提醒了一嘴,也后知后觉出不妥。

 

  她伸手挠挠头,“所以你也得处理咯。”

 

  云扶声音微滞:“啊、我?”

 

  “看见的只有你一个,把你也埋咯,就莫得事了嘛。”

 

  说罢,戴黑色鸭舌帽的少女身影一晃,整个人快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前。云扶对她毫无防备,只看到对方帽檐下的半张脸,在月光下映出一种上好的瓷白色,像是某种精心制作的人偶。

 

  然后她只觉脖颈一痛,眼前就迅速黑了下去。

 

  冯宝宝没时间挖坑,就顺手用绳子把她绑在树上。她动作利落干脆,麻绳绕过修士瘦削的腰和肩,巧妙地打了个结。

 

  “蠢娃儿,非要掺和进来。”她语气平静地拍拍手上的灰,继续扛起铁锹追人。

 

 

 

第二节:

 


  聒噪的蝉鸣。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梢,稀稀落落洒在少女轻阖的眼睑上,为她姣好的面孔渡上层薄薄的光辉。长睫被染成鎏金色,额心一抹红痕如血。


  她睡得并不安稳,睫毛轻颤,是醒来的前兆。


  手背似乎有小虫爬过,微弱的瘙痒感足以让修士从昏昏的梦里猛然挣扎出来。云扶眼睛还未睁开,手上已经敏捷地、出于本能地扣住了那只小虫。

 

  温热的肉感从掌下传来。

 

  她睁开眼睛,逆着光,看到自己身前的人。

 

  王也正半蹲着给她解绳子,他的面孔因为近距离而格外清晰,脸上还有未洗的尘土和些许擦伤。

 

  他的左手被她按住,委委屈屈贴在地上——原来蹭过她手背的不是什么小虫,而是道士的宽袖大衣。

 

  少女的手很小,五指纤细,目测应该比他的手指短出一个指节还多。肤色很白,是那种趋于无血色的不健康的白。

 

  被那只小而白皙的手掌按住,王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挣脱。他愣了下,抬起眼,看到光辉从她眼睫倏地滑落,坠入一双湖水般的眸。

 

  “……王道长?”

  她开口了,声音有点哑。

 

  “嗯。醒了?”王也若无其事地单手把麻绳抽离,丢到一边,“还以为你起码要昏睡到下午。毕竟那姑娘下手忒黑了。”

 

  “冯前辈吗?”云扶笑了笑。

 

  她想起昨晚的事情,还有那个有点贴切的外号,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对方的鼻子:山根高耸,鼻梁挺拔,鼻头圆润。

 

  “牛鼻”,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?

 

  两人挨得太近,这点小动作自然被正主逮了个正着。

 

  王也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,有种心脏被羽毛划过的感觉,明明不痛不痒,却挥之不去又无法忽视。他假意清清嗓子,说:“咳、那个……手。”

 

  云扶垂下眸,蓦地发现自己的手还压在他的手上。

 

  “..抱歉,是我冒犯了。”

 

  剑修收回手并且藏在袖子里的动作说不出的慌张,她耳边立刻烧起一片局促不安的红色。

 

  “没事,这事儿说起来都怪我。昨儿要不是我,你也不至于被绑了一晚上。”王也假装没看见她红透的耳朵,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。

 

  “还能起来吗?”他朝对方伸出手。

 

  云扶本来想靠自己,奈何被绑了一晚上的后遗症是全身酸痛。她只好搭上那只干燥有力的手,借力站起身来,“多谢。”

 

  两人于是一起往回走。

 

  蝉声并着鸟鸣不歇,叽叽喳喳地汇成一首夏日交响曲。两人一轻一缓的脚步声踩在这大自然的曲子上,好像踩出了一串幽美的音符。

 

  “王道长,昨天的比赛你赢了吗?”云扶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,想起昨天未能看完的比赛,“没能亲眼看完您比赛,还真是有点可惜呢。”

 

  这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一次——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,也是这样晴朗的天气。不一样的是,那时候他走在她前面,而现在他走在她身边。

 

  “啊……那个啊。赢了。”

  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有点出神,慢了半拍才接话。

 

  “好厉害!那您岂不是晋级八强了?”云扶浅笑着说。

 

  “嗯。倒也不算厉害啦,凑巧能克制他的功夫而已。”

 

  “昨晚冯前辈为什么要追杀您呢?”

 

  “哎呦我去,别提了,还不是张楚岚那孙……”突然意识到在女同志面前骂脏有点不文明,王也半途改口,“还不是张楚岚那损招。让冯宝宝半夜埋了我,就不用和他比试了呗。”

 

  张楚岚?那个冯前辈身边的半扫把头男人吗?

 

  云扶还记得他喝醉了酒站在树桩上解裤腰带的样子,听玲珑说他的守宫砂超级精彩,迷倒了一大片人呢。

 

  不过男人到底为什么会点守宫砂——算了,先不去想这个问题。

 

  “那您昨天被抓到了吗?”

 

  “没有,我连滚带爬的,愣是陪那姐姐玩了一晚上大逃杀啊。”王也双手背在脑后,姿态闲散,说起昨晚的狼狈经历丝毫不在意。

 

  “不过也还好,最后紧赶慢赶,好歹还是赶上今儿的比赛了。我来龙虎山走一趟的目的也就达成了。”

 

  树影间一晃而过的阳光晒得剑修微微眯起了眼睛,满眼满地斑驳的光斑。她从对方的语气中敏锐地听出一丝别离的味道。

 

  “您要走了吗?”


  她没问今天比赛的输赢,也没问他所谓的目的是什么,只是微微抿了下唇,“什么时候呢?”

 

  “嗯。大概后天吧。”王也说,“看完决赛,就差不多要回家了。”

 

  昨儿和诸葛青打的那一局,曝光了风后奇门的存在。八绝技这种东西,沾上了要惹得一身骚,武当山现在不欢迎他。

 

  除了武当,他还能去哪儿呢。回北京呗,至少他爹他娘肯定是一百个欢迎。

 

  “回家吗?”云扶情绪低落了只一瞬间,又恢复了浅笑,“那挺好的呀,令堂令尊一定很想念您。”

 

  王卫国同志啊?

 

  那位可是巴不得他还俗归家、继承家业的呢。要是知道他这次回去,指不定要搞出些什么幺蛾子,让他多留几天。

 

  想到这里,道士浅色的唇勾起一个不自觉的笑弧。

 

  两人边走边聊,周遭的景色从野树山林变幻为青瓦白墙。王也一路把人送到厢房门口,尽职尽责得像是什么职业保镖。

 

  “到了,快回去休息吧。”他说。

 

  “好,”云扶乖巧地应下。她扶着门框,看向眼前比自己高了一头还多的男人时需要微微昂起脖子,“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。昨晚没有睡,今天早上又要比赛,一定很累了。”

 

  “嗯。”王也确实很累了。他有什么话想说,但又觉得很矫情,只好侧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,“..走了啊。”

 

  他转过身,短暂地,云扶与那双澄澈的棕色眼眸目光相接。

 

  电光火石间,一股莫名的勇气和冲动窜上心头,驱使着她张开口。

 

  等反应过来时,她没能藏住的疑惑已经一股脑倾倒而出:“——您今天、……是特意来找我告别的吗?”

 

  能知道她被绑在这里,应该是问了冯前辈的吧。一根普通的麻绳而已,等她醒过来,自己解开完全不在话下。

 

  如果只是出于愧疚,帮她松绑也就好了啊,为什么要一路送她到厢房门口呢?大白天,朗朗乾坤之下,怕她遇到邪修吗?

 

  “……”

 

  王也回过头,表情有点愣怔,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。他静了两秒,没办法地扯了扯唇角,有点无奈地笑,“..是啊。..其实就想跟你说声再见来着。”

 

  扶着木质门框的少女听到这句话,似乎得到了极大鼓励。她抬着头,看向他的眼睛微微发亮,让人疑心那片落入她眸中的阳光是不是永久地封存其中。

 

  “…那么,再见,王也道长。”

 

  她的声音很轻,像是融化了的冰凌滴下水滴、落在地上溅开一朵小花,恰到好处地让人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

  “嗯,再见。”

  王也听见自己也轻声地说。

 

 

 

 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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